我在秋名山上买了房

OOC世界冠军,大泥塑家,娇蛮娘子大中华区总代理,窑洞文化非遗传人,西北方言全球推广大使,前F1签约车手。

【云次方】明月高楼

明月高楼

高干子弟龙X男旦名角嘎

预警:年上(龙比嘎大四岁);身高差(187×168)
 背景为上世纪80年代初,点就看郑会龙的千层套路和不解风情纯纯小嘎的初恋萌芽

 

章一

县剧团还没从梅湖汇报演出的大火中缓过神来,上头的调令已经压到了团长肖杰的办公桌上。市京看上了《太真外传》的旦角阿云嘎,直接由县领导出面发文,连提前知会都免了,报到日期就定在下周二,生怕人跑了似的急火火明抢。

办公室开着窗,肖杰从市京院长主任直骂到拉大幕看大门的还在骂,桌子拍得震天响,连春节演出县里奖的为人民服务瓷杯都摔了。

建新来找阿云嘎时他正一边背词一边练跑圆场,手里端着本子上身却一动不动,只脚底细细密密地飘动着,走近了也只能看到裙边荡起的微风。

他跟着人一路跑到肖杰办公室门口,里头动静已经小了很多,听着肖杰在和人说话,一口一句市京不是东西,自己不好好培养演员专他妈挖别人墙角,断别人梁柱。屋里另一个人开口劝他看开些,汇演风头出尽,《太真外传》演了两个月报纸电视大版面黄金段跟了两个月,早该料到有这遭。何况当初市京姓廖的那个副院长场场不落蹲在观众席吼着嗓子喊,人都不知挤到后台多少次,怕是恨不得当时就把阿云嘎扣在梅湖了。

肖杰听了这话气得呼呼直喘,只听屋里咣当一声,又是什么东西被踹倒了。

阿云嘎站在门外,头越低越狠,一道道汗珠顺鬓角流到下颌,人黏腻的像从水中捞出来又被放到日头下炙烤,都要冒出气来。手里握着的是团里去梅湖之前就定下来要复排的《状元媒》,词已经背了大半,院子里蝉虫聒噪,他听了一耳朵便脑子发懵嗡嗡直响。腰上扎的板带勒得他喘不过气来,生疼,人像要被生生扼断了是的。

他也不知是怎么走进办公室的,等回转过神,肖杰已经叹着气把调令递到了他手里。

“从你唱杨玉环唱红起我就知道这小小万寿县团是留不住你了,市京条件好,发展好,卧虎藏龙,你去了更得下苦工好好唱,可地方大了人心也更杂了,除了唱戏生活中也警醒着点,我听说市京的高天鹤在梅湖汇演时就对你颇具微词,以后一个院难免有挣角色的时候,你自己灵醒着点知不知道?”

叮嘱絮叨在耳边进行了好一会儿,阿云嘎还是一言不发低头杵着。肖杰叫了他几声他不答,只好叹气喊了声嘎子,岂料这一声喊竟叫他直楞楞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把同在一屋的副团也吓了一大跳,肖杰急惶惶去扶人,费了好大劲儿都没法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气得朝他背上敲了一拳,“臭小子你这是干什么,快给我起来。”

阿云嘎背绷得僵直,嗓子像被塞了锈铁块,涩得发不出声。他急得眼泪都掉下来,才哽咽着喊了声“肖老师”,丝丝拉拉的,全哑了。

这三年他一直随团里其他人喊肖杰肖团,只有私底下还叫着肖老师。

阿云嘎是个蒙古族,一家从北方逃荒到万寿的,父母在逃荒路上没了,他由大哥和嫂嫂带大。8岁那年大哥在批斗中病死乡下,剩下的哥哥姐姐们处境也艰难,大嫂带着两个孩子,家里遭难,日子捉襟见肘。他是自己把自己卖到县剧团的,别人学戏都是正正经经去学,过了考试还有正式编制,是份体面工作。他却是用后面数不尽的日子换了三袋白面,当佣工了。

起初商量好先是给角儿们洗衣服收拾宿舍,等再大些才到后厨去帮忙洗菜烧火,结果到了真正上手时却是一样不落,一起干了。忙活了一年后人倒是抽高了不少,可瘦得皮包骨头,风一吹就要倒。那时的团长还是个文化局调过来的老头,老戏不让唱了,团里叫的上名的生旦都被压得蔫头耷脑,从前让阿云嘎洗衣服的那些角儿竟都跑来和他一起洗起了衣服。

肖杰就是其中一个。

20出头的小伙,刚刚唱红就跌落云端被碾入黄土,甚至可能永无翻身之机,没了指望,人便整日歪斜浑噩起来。他和阿云嘎住在一起,同住的还有另外三个落魄了的演员,一同挤在间仓库改造的大通铺上。原来的单人宿舍被分给了唱洪湖赤卫队的大学生,肖杰整日喝醉了便呸呸呸的骂。也就是这时他发现一直以来蒙头干活的少数民族少年,竟然是个唱戏的好苗子。

阿云嘎是晚上洗完衣服在树荫里朝天蹬拿大顶时被肖杰发现的,压腿、踢腿有模有样。肖杰教了他几句唱词,他汉话虽说不怎么好,囫囵咬着哼似的,嗓子和乐感却极好。那天晚上又在排洪湖赤卫队,几个年轻女孩裹着腿蹬着布鞋有说有笑一路从剧场里往回走,换下的衬衫径直丢给了水槽边上站着的女孩。那女孩姓申,是肖杰的师姐,没有这些变故前她是万寿剧团的台柱子,曾在正月一人担过四部大戏,连市里的领导们都来看过的。

昏黄的路灯打在佝着腰揉衬衫的女孩身上,打得那背影愈发单薄凄苦,更打得肖杰额间青筋砰砰直跳。他将瓶中酒抬头灌完,突然转身问阿云嘎,我教你唱戏,你学不学。

而后的8年时间,阿云嘎便成了肖杰的徒弟,偷偷跟着他练功学戏。

直到前年各地才又开始重排老戏。肖杰被推到团长的位置,拉了一台《战洪州》一台《太真外传》在去年年初首演一炮打响。

申霓的《战洪州》自不用说,她本就是唱红的角儿,几年样板戏拖下了,有功底的武旦少之又少,能把穆桂英唱成这样的只怕整个梅湖地区,甚至全省都是独一份儿了。
 《太真外传》由15岁的剧团佣工阿云嘎和青年中资质最好的生角徐开骋担纲。起初质疑之声不绝,肖杰压根不让评议入耳,直到戏拉起来,阿云嘎登了台,那些吵吵嚷嚷也自觉闭嘴了。

15岁的蒙古族少年正处于初见成熟和少年气夹杂的阶段,样子生的有些模糊性别的美,扮上戏装眉眼间竟又多出了些妖媚感。加上他唱腔清丽婉转,圆润舒畅,身姿步态又婀娜柔美,当得上是色艺俱佳。

《太真外传》首演便唱火了,人人都在打听唱杨玉环的男旦是谁,阿云嘎谢幕后坐在后台被人拥着拆包头妆发,听着外间喊杨玉环,喊阿云嘎,他盯着镜子突然就从醉眼的灯光中看到了草原颠沛的路、无处拾骨的饥荒、家人张张黑白相片和他流着泪咬牙练功、做梦都在背的唱词。

他对着镜子流泪,对着镜子笑。人生明明才走了15年,却走得他疲累不堪,唱完的这一刻,听着外场呼喊,他第一次觉得这辈子或许真能有些不一样的活法。

那晚再后来的事他便不知道了,肖杰说他是包大头时间太久被疼晕了,晕过去之前又吐又哭又笑的,把所有人都吓个半死,以为这孩子是难受疯了。

而后的汇演肖杰不仅在整个梅湖地区捧红了他,两个月时间更是全面照顾着他的生活,一如他拜师后七年的每一日。可是就在剧团刚刚在梅湖打出名头时,他却要离开剧团,离开肖杰,阿云嘎心里绷着痛痛得恨不能死过去。

他没有办法骗肖杰也没有办法骗自己,汇演时市京的几部剧无论从制作还是表演都更为成熟,他想学,想站在更亮更高的地方。肖杰于他如师如父,可他选了唱戏这行,又只能把戏放在前头。

肖杰是懂他的。

他是恨市里的做法,也确实不舍这个徒弟,可当他看见汇演结束别人都一股脑歇下来,阿云嘎还是整日泡在剧场里背词练功,看到他走进办公室时仍穿着自己留给他的那条练台步和圆场的褶裙,他就明白他应该做那个助推他直冲云霄的人,而不应该以情义要挟绑住他。

 

离开县剧团那天天下着大雨,阿云嘎提了两个小包,一包是简单的生活用品,一包是嫂子和师娘准备的吃食,他要去赶10点的班车,站牌离剧团还有一些距离,肖杰和徐开骋两个人帮他提了东西一同出门。

还没走到院门口,三人就被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拦住了去路。正疑惑,只见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西服撑了把巨大黑伞的人踱步而出,待走近了,压低的伞沿抬起,一双含春带雨的深情眼眸便撞了过来。那人长长的头发一侧撩到耳后,一侧随着微微歪着的头垂下来盖住了小半张脸,雨点打在三把伞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刻意压低的笑声却直刷刷冲到了对面几人的耳朵里。那笑容咧得更大,眼角微微弯起,径直朝阿云嘎走来。

“嘎子,我来接你了。”

肖杰和徐开骋都认出了他,这人是阿云嘎在梅湖演出时认识的。准确来说也不算认识。只不过那两个月他一直待在阿云嘎身边,恨不得不分昼夜守着,又是送饭送衣服又是送玫瑰送行头的,爱字一时也不离口,连着剧团里其他人也没少沾他的光,随便拉出个人都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梅湖市郑副市长独子,郑龙。

《太真外传》汇演时对阿云嘎一见倾心,捧角求爱,狂轰烂炸,简直是殉道的姿态一头扎进了阿云嘎的生活。

肖杰本来还觉得像这样的高干子弟,来匆匆去匆匆,热乎劲很快就过,等他们离开梅湖就没事了。
 这小子这会儿来接人,他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市里这么急着要人和这家伙也脱不了干系。而他那只会唱戏性子木呆的傻学生一旦到了梅湖,就如兔落网中,鸟困丝笼,如何也挣不脱了。

阿云嘎见对面的人走近,脸由红转白又逐渐憋红,他气得浑身发抖,眼睛直楞楞盯着对方,恨不能用眼神把这人戳出个血窟窿来。他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也没动。直到那人将伞撑在了他和徐开聘的伞上,他才愤恨地抬起头向后退了一步。

郑龙大概有一米八几,这西装把人的比例拉伸得更挺括展直,显得更高。他不过168,老师们都说这是唱旦角的好身高,这一刻他却突然因为这好身高又屈辱又生气,他看到那人又开始弯着眼笑,喊他,嘎子,过来。

他气得更厉害,不由想起了在梅湖这人趁他唱完吐得浑天黑地不醒人事打横抱着他去休息占他便宜,整日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还送他玫瑰花把他当个女孩子一样哄,听开聘说他还趁自己睡着了亲自己的手,他气得发疯,恨不能一拳把他捶死!

变态,登徒子,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是听一些老人说过唱戏这行特别是男旦少不了也有男人们寻上来想尝个新鲜,揩些油的,甚至于一些男旦自己唱着唱着就糊涂了,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儿郎还是姑娘,浑浑噩噩跟了那捧角的男人们。
 可他分得清楚,他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这个整日里花枝招展追在他身后的纨绔子弟。

世上哪有这么浓烈的爱,从第一面起就恨不得把命都给了对方,他一时看自己情热,一时也会为别人癔症,这样的高干子弟有什么真心,无非是色心不死想顺杆爬吃豆腐罢了。

他活过的16年是怎样熬着的16年,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偏偏又碰上了这样的人,无赖又得罪不起。往后在梅湖便是一个人了,想顺顺当当唱戏,这样的人是断断惹不起的。
 他想得明白,人也从来都是好脾气温和的。可说来也奇怪,只要一见到这人自己就好似被点着了的炮筒子,满肚子气要撒,再明白也不明白了。

就比如现下,他看这人笑着,气得牙根都在打颤,脑子完全控制不住动作,伸脚对着对方的小腿就是一脚。
 他本就是练过的,郑龙又没防备,这一脚结结实实落了上去,对面的人被踢得不轻,当即腿一软跪倒,手里的雨伞压在下面的雨伞上,水花溅出老远。

阿云嘎拉着徐开骋把伞撤出来扭头就走,那人大手一伸又抓住了他手腕,自己跪在雨中被浇透了却又像是怕阿云嘎淋湿了只虚虚握着。他伸手到怀中掏出一个长方形的袋子让阿云嘎接着。

见对方毫无动静甚至挣脱起来,他又开始扯着嘴笑,“你要是现在不要我就追到市京去给你。”

阿云嘎眼睛瞪得老圆,恨不能再给他一脚,那人长发贴了满脸,只盯着他笑,他气急了冲出伞外一把将东西拿了拉着徐开骋小跑着冲出了大门。

肖杰眼看郑龙跪蹲着被雨冲到透心凉,还是没忍住将伞捡起来罩在了他头上。本来打算再扶他一把的,手还没伸过去阿云嘎的怒吼声就传了过来,“肖老师你快走,他死不了的!”

“小郑同志……”肖杰尴尬得厉害握拳嘿嘿干笑了两声,郑龙见他这样倒是体贴摇头,面上仍笑着,“没事肖团长,您走吧,我就是腿麻了,一会儿就好,再不走嘎子要误车了,您去吧。”

直到上车前,因为徐开骋憋不住好奇一次又一次问阿云嘎那袋子里是什么,他才将东西打开。
 里面是个保温杯,装着苦瓜鲫鱼汤,大概是怕他路上又饿又渴没得吃。阿云嘎捧着汤眉皱成一团,嘴角也耷拉着,嘴唇噘得老高。

袋子下面硬硬的还装着什么,他伸手将东西抽出来,一个红本本,像是工作证,翻开里面贴着一张清爽的青年照片,打着市委宣传部的钢印,名字处赫然写着郑云龙。

他突然想起回万寿前,这人喝得醉醺醺跑到宾馆找他,坐在桌前傻盯着他笑,说要改名,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爱阿云嘎,魂啊名啊都是他的了。

本以为是喝多了说醉话,没想到竟真改了。

郑云龙。

郑云龙。

他看着照片,念着这名字,没来由慌了神十分害怕。

以前只觉得这人像根刺,只要出现就扎得他不舒服,可现在这根刺好像刺到肉里了,不仅不舒服,他甚至开始觉得疼了。

TBC

 

二人关系梗来源于陈彦《主角》一书中忆秦娥和刘红兵,书里我最爱的这段高干名角cp最终以be收场,决定自己动手给自己的cp  he一下。

情种龙体贴痴心终抱得美人归,戏痴嘎不解风情逐渐情窦初开。

本章《太真外传》推荐大家看李胜素和于魁智两位老师的版本,《战洪州》因为看了今年摘梅的张欢版觉得也很不错。大家可以猜一猜后面到市京和嘎嘎搭档变成国民cp要一起唱铁镜驸马的生角是谁,后面贯穿主要情节的是《宇宙锋》,嘎嘎要唱哒。

最后,希望大家喜欢这个题材叭。

为什么是万寿,因为北舞在万寿寺路。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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